一觉醒来,硅谷被他挖空了
来源:南风窗
7月15日,Meta宣布即将上线全球首个1吉瓦(等于1000兆瓦或者100万千瓦)能耗的超级计算机机群;同时,能耗高达5吉瓦的算力集群正筹备建设。
要知道,马斯克砸90亿美元打造的30万张英伟达B200集群,能耗也就200至300兆瓦。
由此,一个月以来Meta天价“挖人”系列剧终于迎来季末“小结局”——最贵的人才,造地表最强的模型。
马克·扎克伯格的野心让其他老板心惊肉跳:一觉醒来,精兵强将已经揣着上亿美元大合同和老东家“说拜拜”。
截至7月15日,已有十几个人被Meta公开挖走,其中多数来自OpenAI,个别来自谷歌DeepMind和苹果。据悉,Meta为前苹果基础研究团队负责人庞若鸣开出2亿美元薪酬,4名前OpenAI顶级研究员将拿到4年3亿美元薪酬。
OpenAI首席执行官山姆·奥特曼连夜“校准薪酬体系”,发自内心感觉“有人闯入我们家偷走了什么东西”。
山姆·奥特曼
看来,扎克伯格也学会了中东注资欧洲足球俱乐部的套路——卡塔尔投资的巴黎圣日尔曼,2017年以创纪录的2.22亿欧元签下巴西球星内马尔。这套“用钱开路”的办法,本质是向本行业最有潜力的人支付溢价,保障集体的“未来”。
“钞能力”未必永远奏效。
就像2016年英国足球弱旅莱斯特城问鼎英超冠军,令年收入超过4亿美元的五大豪门曼联、曼城、切尔西、阿森纳和利物浦深入领会同胞“披头士”乐队的老歌——“金钱买不来爱情”。
金钱能不能买来“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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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扎克伯格的“秘密名单”
扎克伯格手里捏着一份人工智能领域“全明星名单”,签下一个人就划一个勾。
今年4月,Meta旗下的人工智能大模型Llama 4闹出了丑闻:冲击排行榜的版本更厉害,给用户下载的版本很一般。根据人工智能分析(Artificial Analysis)网站的评测,Llama 4的能力仅仅比去年年底Open AI发布的GPT-4好一点,明显低于xAI的Grok和Anthropic的Claude的最新版本。
Llama 4技不如人,是Meta在人工智能领域落后的证据。然而,一年前发布Llama 3当时可是业界顶流。所谓“AI三日,人间一年”,一代落后,代代落后。押注“元宇宙”进展不佳、发币“Libra”又被特朗普搅局的扎克伯格,不得不对人工智能“孤注一掷”。
Llama 4
这份AI“全明星名单”中,最大的“血本”投给了圈内名人汪滔。
Meta于6月30日成立超级智能实验室,负责人汪滔(Alexandr Wang)是Scale AI前首席执行官,同时出任Meta首席AI官;另一位负责人是汪滔的老相识、GitHub前CEO纳特·弗里德曼,将主管AI产品和应用研究。
这个Meta超级智能实验室(Meta Superintelligence Labs),领导基础研究、产品团队、人工智能实验室(FAIR)等一切旧有相关部门,同时将设立一个专门开发下一代模型的新实验室。这也意味着,目前FAIR的老大、图灵奖得主杨立昆(Yann LeCun)也要向汪滔汇报。
为拉拢汪滔,扎克伯格向Scale AI投资143亿美元,买下该公司49%的无表决权股票,以完成汪滔“报答Scale AI”的心愿。而143亿美元是Meta迄今为止出价最高的一次收购——可以这么说——为了汪滔一个人,扎克伯格花了143亿美元。
汪滔生于1997年,父母是在新墨西哥州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工作的核物理学家。该实验室曾在奥本海默领导下为美国研发第一颗原子弹。
2016年,在麻省理工学院就读一年后辍学的汪滔,与Quora的产品设计师Lucy Guo创建数据标注公司Scale AI。这家公司不做大模型,只做数据标注,一开始瞄准的客户是特斯拉。没几年,ChatGPT横空出世,带火了一众大模型,也激发了庞大的数据需求,Scale AI乘上东风,估值接连翻倍至二百多亿美元。
Scale AI创始人汪滔
扎克伯格对28岁的汪滔委以重任,显然还有一些“政治”因素:向鹰派靠拢,争取政府项目。
2023年年底,汪滔和投资人纳特·弗里德曼在风景秀丽的犹他州瓦萨奇山主办了有五角大楼高层在场的“人工智能与国家安全”相关会议。据与会者事后回忆,汪滔相当“慷慨”,能言善辩,一直向投资者和政府客户炫耀其“数据帝国”,而且具有“戏剧性的鹰派立场”。
吊诡的是,会议结束的第二天,Open AI首席执行官奥特曼突然被解雇,公司随后陷入混乱,汪滔和纳特·弗里德曼均暗地里被邀请担任临时首席执行官,二人都拒绝了。48小时后,奥特曼重新掌权。
近几年,硅谷“不作恶”的风气大大转变,大公司紧盯着报酬丰厚的军事合同。Meta与无人机制造商Anduril合作,而Open AI等竞争对手早就和美国国防部签了订单。2025年1月,特朗普第二次就任美国总统,就职典礼上,扎克伯格、马斯克、贝索斯等硅谷巨头纷纷到场庆贺,汪滔也在现场。
还有不为人注意的一点,特朗普政府科技政策办公室主任兼总统科学顾问迈克尔·克拉西奥斯,曾担任Scale AI董事总经理兼战略主管,也做过硅谷右翼巨头彼得·蒂尔的风险投资“蒂尔资本”的负责人。
迈克尔·克拉西奥斯
除了后起之秀汪滔和老投资人纳特·弗里德曼,名单里的其他人多属于“业务口”,而且华人居多。
庞若鸣,前苹果基础模型主管,曾领导苹果AI团队开发大语言模型。Meta为其开出2亿美元薪酬,大头包括股票和签约奖金。苹果选择“不跟”,因为价码比CEO库克的年薪7469万美元实在多太多。
Open AI有多位华人工程师“倒戈”,他们大部分从清华、北大、中科大等中国一流高校毕业,在美国获得博士学位,随后进入美国科技企业工作:毕树超、常惠雯、Lin Ji、任弘宇、余家辉、赵晟佳等均具备ChatGPT、GPT-4、4.1、o3和o4等重大项目的研发经验。
02
Meta组局法
扎克伯格深谙招揽人才之道:砸钱。
顶尖人才薪酬没有上限,只要“点头”,“千里马”立刻变成亿万富翁。扎克伯格向一些Open AI员工开出高达1亿美元的签约奖金——只要签入职合同就能拿,不是干多少拿多少的“薪水”。
而且扎克伯格亲自招募以示诚意,无需HR动手。扎克伯格更加关注Open AI和谷歌的人才,虽然Anthropic竞争力也很强,但其初创公司的企业文化与Meta不太契合。
挖人时,扎克伯格注重“心理战”,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Open AI正处于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因为一直要和谷歌、深度求索抢产品发布节奏,Open AI的员工每周工作时间长达80个小时以上,基本上“996”连轴转。为了让员工喘口气,Open AI前几个星期放了“暑假”。
Open AI官网写道:开发安全且有益的人工智能需要来自众多学科和背景的人才
扎克伯格一看,趁着对方来不及“抱团”,赶紧逐一攻破。一个星期之内,扎克伯格挖走四位Open AI的命根子,直接把山姆·奥特曼挖出了噩梦:7位部门主管一下走了4个;研究部的四大“天才”,去年年底Lilian Weng和亚力克·拉德福德都离职了,现在就剩下雅各布·帕科奇和陈信翰(Mark Chen)。
极度担心陈信翰也跟着跑路的奥特曼,忽然公开称赞“马克拒绝扎克伯格”的“正直品格”,因为陈信翰刚刚表忠心,坚决不走,和扎克伯格死磕到底。
分期分批地从竞争对手挖来十几个一线人才之后,扎克伯格的人工智能战略组织架构也呼之欲出。
汪滔作为Meta的AI领袖,要构建从数据、模型到产品的护城河,攻克AGI难题。
丹尼尔·格罗斯和纳特·弗里德曼是硅谷资深投资人组合。结合格罗斯的AI安全与伦理治理背景,他将负责Meta的技术可控方向;弗里德曼是Scale AI的投资人之一,他将主导开放的AI生态系统。二人也将帮助Meta持续捕获前沿AI项目,保持大公司的技术敏感度。
丹尼尔·格罗斯(左1)和伊利亚・苏茨克弗(左2)、丹尼尔・利维(右1)
业务部门是实现Meta技术突破的关键。
苏黎世“三人组”卢卡斯·拜尔、亚历山大·克列斯尼科夫和翟晓华主攻多模态大模型。三人是Open AI的苏黎世办公室创始人,于今年5月被Meta挖角,其共同专长是计算机视觉和多模态学习,让AI“读懂”文本、“看懂”图片和视频内容。
特拉皮特·班萨尔主攻推理与强化学习。班萨尔是Open AI核心研究员,曾在强化学习领域和联合创始人伊利亚·苏茨克维合作。他的加入可能会攻克Meta在高级推理上的弱点。
4位拿3亿美元薪酬的华人专家,毕树超、任弘宇、余家辉、赵晟佳都在Open AI拥有从模型预训练、多模态融合、后训练优化到具体应用的完整实战经验,将全面提升Meta下一代大模型Llama 5的能力。
AI圈“转会市场”模因榜单/图源:新智元
可以说,按照目前的招募情况,Meta的人工智能团队能力,在数据与模型训练、多模态两个领域都达到顶级水准,在模型推理与规划、强化学习和LLM架构三个领域达到业内第二梯队水平,AI安全与伦理、开发者生态与开源方面尚在第三梯队。
随着时间推移,Meta如果能有效整合顶级人才,提供足够的自由和资源,那么这场“豪赌”也许不会让扎克伯格失望。
03
金钱买不来“AI”
一家公司的凝聚力,要看离职的员工怎么说。很遗憾,Meta的前员工干脆说老东家得了“癌”。
仔细想想,Meta大规模招聘也确实隐藏着问题:如果不是原有团队有症结,何必一下子招那么多人?一般零星招聘、查缺补漏才是“正常操作”,大规模招聘不乏把原有架构“连锅端”的嫌疑。
7月初,扎克伯格撒币方兴未艾之际,Meta内部流传着即将离任的生成式AI专家蒂杰门·布兰克沃尔特的一篇2000多字帖子,严厉批评Meta的企业文化。
蒂杰门·布兰克沃尔特
Meta的AI部门一大问题是混乱、缺乏目标。布兰克沃尔特写道,“我还没有在Meta-GenAI中遇到真正喜欢在那里的人”,这个部门近2000人,“你很难找到真正相信我们AI使命的人。对大多数人来说,甚至不清楚我们的使命是什么”。
布兰克沃特还指出,Meta鼓励“恐惧文化”,让员工始终活在裁员的恐惧里。“我交谈过的许多人不是被我们的使命所激励,也不是渴望建立伟大的东西,而是担心被解雇,”布兰克沃特写道,“这种态度像转移性癌症一样贯穿整个公司。”
他认为,这些问题最终导致了Meta“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氛围,每一个人都得“掠夺资源、狙击项目、窃取成果”。
布兰克沃特还举了各个部门各自为战的例子,他和可穿戴设备团队曾建议更多的团队合作,比如把生成式AI加入到智能眼镜上,但没人理。
另外,很多历史案例表明,仅靠投入大量资金挖走顶尖人才不太靠谱。
比如迪士尼董事会在1995年聘请好莱坞超级经纪人迈克尔·奥维茨,14个月后给了1.4亿美元遣散费,对他“敬而远之”。比如雅虎以年薪6000万美元的价格聘请谷歌高管恩里克·德卡斯特罗,后者不到一年就走人了。
在金融界还有更可怕的案例,大规模“军备竞赛”式的招聘往往是泡沫见顶的预兆。
当年,美林银行首席执行官斯坦·奥尼尔掏出约5000万美元的现金奖金,从瑞士信贷和贝尔斯登等竞争对手那里挖走多名精英抵押贷款交易员,并授权“雇佣兵”在几乎没有监督的情况下“自由发挥”,建立一个无比庞大的抵押贷款投资组合。2008年金融危机,该投资组合迅速崩溃,美林在一夜之间损失数十亿美元,被迫与其他银行进行“大甩卖”式合并。
巴黎圣日尔曼也因为引进巨星而接连“踩雷”。
转会费创世界纪录的巴西球星内马尔频繁伤病,5年缺席比赛超100场,场外因“混乱派对”和罢训争议不断,终未向俱乐部兑现预期,2023年转投沙特联赛。阿根廷球星梅西尽管贡献32进球35助攻,但战术地位与姆巴佩冲突,更衣室矛盾加深,最终因“非体育因素”提前离队。
关于砸钱招人这事,硅谷投资人维内特·阿格拉瓦尔曾有一段犀利评论:“当你用远见取胜时,你不需要用钱取胜。”
“真正的人才看重挑战和目标。当有人纯粹为了1亿美元而选择你时,他们就会为了1.01亿美元而离开你。”
作者 | 荣智慧
编辑 | 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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